君子狼（第十二章）

（文）：龙影（编辑）：唐佳

   来者正是小飞的两个兄弟，曾经在台球摊上以保镖般的气势镇住胖头狼的人，正分别坐在房间里的长凳和藤椅上。他们身材匀称，个子偏高，一个看来十分帅气，一个脸上总挂着玩世不恭又略带挑衅的笑容。短袖寸衫彰显了他们黝黄色肌肉的质感，打手的气质和诗人般的桀骜又突显出蔑视一切的江湖气息。

   我走进房门看到他们的时候，心里暗暗一惊。尽管他们对我笑脸相迎，但我却深感别扭，应该是他们典型私闯民宅的行为引发了我本能上的反感。

   帅气的那个看到我后，十分热情：“兄弟回来啦，来，坐。”说着把长条板凳往我面前移了一截，然后指了指另一个说：“我叫阿龙，这个叫二娃，今天来找兄弟你有点事。”

   往往电影里的江湖兄弟，一个叫阿龙，另一个必然叫阿虎，至少也该叫阿豹。可是真实的生活确实不同于虚拟的电影，但偏偏现实里的人却有很多对影视作品的内容信以为然，甚至影响自己的思想情绪和价值观，实是一种难以明喻的可悲可叹。

   “哦。”我已猜到他们是为那把枪而来，但我并不说破，我必须等他们说。红楼梦里不是说王熙凤：机关算尽太聪明，反误了卿卿性命。如果一个人真能机关算尽，那也误不了性命。但现实里只有自以为能机关算尽的人，却不可能有人真能算到一切。

   聪明分为很多种，小聪明，真聪明，假聪明等等。小聪明往往容易被人看破，虽然经常无伤大雅，却容易让人产生厌恶，自身也难成大器。而假聪明却是将才华或是长处过于外显，越显得聪明，实则越愚蠢。真聪明其实是一种思想态度，能明辨是非，能渗析人性，从而体现出自身非同一般的价值，在红尘一世游刃有余，即使身后也影响深远。这种人不多，远有孔孟、诸葛亮、曹操、司马懿，近有毛泽东、周恩来、邓小平等。

   人性本私，这是生物与身俱来的本能特质，与文明道德无关。但偏偏人类有文明道德的标签，所以不能承认和直面这个事实。过于外显的聪明就会显出他人的拙劣，即使别人笑脸称赞，可能内心却是嗤之以鼻。如果在对别人的利益构成威胁的时候，还将会有更严重的后果。

   就像曹操的四子曹冲，4岁就能称大象。获得文武百官的交口称赞。曹操还曾出题考其四子：“将领命出征后，有紧急军情需要回城禀报。守城将按制度需要禀报曹操后方能放行。此事该如何处置？”次子曹植、三子曹彰的回答都是按章办事，等候通报。曹植恃才放旷，文华斐然，不谙行军之事。曹彰是勇武之将，其猛不下张飞，所谓勇过则少谋，没什么心机，他们的回答中规中矩，在曹操眼里也就成了平庸。曹冲则回答：“即奉君命，何人敢阻？军情紧急，当立斩之而入。”此回答深得曹操之识，因此曹操最爱曹冲，一心想把大位传给他。只有曹丕回答：“孩儿愚钝，请父相明示指点。”曹操虽然不置可否，这样的回答却深得其心。再说一事，曹操出征江南赤壁，百官送行。曹植吟诗作赋，歌功颂德。曹冲分析军情，说父相必胜。一个才华外显，一个聪明外露。唯独曹丕一言不发，立于城门默默流泪。曹操问之，曹丕说：“父相远征辛劳，孩儿心中难过不舍，不知该当何言。”这就让曹操甚为感动，尽管曹植有才，曹冲聪明，但只有曹丕才像自己的亲儿子啊，于是内心的天平慢慢向曹丕倾斜。

   曹丕深知自己才不如曹植，智不及曹冲，所以必须懂人心。事实上他的感情牌打得很成功。而才华聪明外显的曹植、曹冲，一个被他逼得7步成诗，保命外封。一个被他放蛇咬死，命归黄泉。

   真正的聪明是大智若愚，洞悉人心。

   阿龙接着说：“兄弟你莫怕，我听飞哥说他落下了一个东西在你这，你把它交给我们就好。”

   “枪”这个字他们都讳莫如深，我也不会傻得说出来：“我怕什么？是有个东西在我这，飞哥说让我保管一下，等他叫人来取。”说着，我故作轻松从床头凉席下取出那把枪，递了过去。

   在不明情况的时候，这个谎必须得撒，混淆视听，让来者觉得我和小飞关系非同一般，和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。

   果然，阿龙和二娃面面相觑。随即，二娃一把接过枪，简单瞟了两眼，打开枪套取出手枪，抬手对准了我的额头。

   瞬间我被如毒蛇般的死亡气息笼罩全身，一动也不能动。我只是默默注视着持枪人的眼睛，直到把他的眼神都看到开始闪躲。

   这时，阿龙伸手把二娃的手挡了下来，说:“二娃你莫玩过了，把小兄弟吓着。”二娃尴尬的笑了笑：“这小子太有种了，难怪飞哥那么相信他。”

   阿龙摸出了一叠钞票，放在桌上，拍了拍我的肩：“兄弟我们先走了，今天的事莫对任何人说起，哥我相信你。”说完，阿龙示意二娃离开，二娃还回头朝我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。

   我点点头，等他们离开房间好一会后，才悄悄走到门口向巷口瞟了一眼。确定他们确实走远后，我背靠着房间里的大衣柜，瘫坐在地上，冷汗从全身有毛孔的地方一齐涌了出来，内心袭来想大哭一场的冲动，眼睛胀得生疼，极力克制，还是掉下来几滴眼泪，用手擦去后，我站了起来，无意间侧头看到了衣柜中间镜子中的自己，充血的双眼通红，透着一股倔强的狠劲，像极了一头受伤的野狼。

   当天夜里，门前的大街上响起刺耳的警笛声。看热闹的心理中国人几千年也不曾减弱，街坊邻居全部闻声而动，打开大门走了出来。

   我看到3辆警车和1辆救护车停在对面的大街上，两个警察扶着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妇女往警车上走，妇女哭得声嘶力竭，几乎晕厥，十分凄惨，我看得心里一阵阵的发颤。

   不一会儿，一个担架抬着一个全方位蒙上白布的物体送上了救护车，白布四边几乎垂在地上，我知道，我或许该把那个物体叫做尸体。

   这时，眼前走过来两个青年，看着都有些眼熟，可能混迹于台球摊和游戏厅的闲散青年气质都差不多吧。他们议论到：“胖头狼遭人在屋里杀了哦？”“是哇，听说还是枪把脑壳都打爆老。”“是不是哦？那么惨啊？他妈哭得好造孽哦......”“谁叫他那么嚣张得罪了人，说不定是哪个遭他抢了的小娃儿请人干的......”

   听到这里，我被前所未有的恐惧扼住了咽喉。我急忙关上巷门，跑回自己的房间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直喘粗气。

   知晓了不该知晓的秘密，未来会有怎样的危险等着我？

   望着桌子上那一叠钞票，每一张都像是催命符......（待续...周5更新）